晨光里的疗愈

float · 发表于前天 08:23

缠绵病榻近三月，杭州的高温只能让人用空调续命，有时候我感受到房间里仿佛浸染了一种淡淡的特殊的气味（或许就是所谓的病人味儿）。每次化疗后都要经历骨髓重度抑制，虽然突然习惯也能坦然处之，但是身体因为各种反应、贫血等情况还是与往日有异。四肢不再有力，心脏不再强壮，味蕾失去敏锐……今晨五点，忽然从昏沉中醒来，再难入眠，拉开窗帘见外面已大亮，索性起身，决心去楼下的世界里走一走。

夏日的清晨，太阳未出，有丝丝的微风拂过面颊，感受到些许清凉，竟有种久别重逢的惬意。我先踱步去那熟悉的早点铺子，热豆浆与油条的香气暖融融地飘来，煎饼的脆甜熨帖了我久被药味占据的肠胃。接着，目光便不由被路边一车翠色吸引过去——一位老阿姨佝偻着腰，推着满车露水未干的农家菜。那些瓜菜藤蔓鲜嫩欲滴，茎叶间仿佛还凝着泥土的呼吸。我连忙挑了水灵灵的南瓜藤与番薯藤各一把，又忍不住在旁边瓜摊上，捧走了一个沉甸甸、翠纹纵横的西瓜。

两手拎着沉甸甸的收获归来，我在小区凉亭暂歇。凉亭幽静无人，我拿出南瓜藤，开始专注地剥去它们的外衣。指尖一掐、一撕，翠绿的藤茎便露出鲜嫩的内芯，茎叶的清香也丝丝缕缕逸出，沁入肺腑。这双手在病中只记得药瓶的重量，此刻却重拾了触摸鲜蔬的轻快。我剥了许久，只觉指尖被汁水染绿，袋子里恰好铺满了一盘的量，翠得令人欣喜——仿佛将清晨的生机也收拢于眼前。

归家路上，手臂因久病初愈而微微发酸，然而心却轻盈如羽。那沉甸甸的西瓜在袋子里不时轻撞一下，发出“咚”的声响；手中青翠的藤蔓散发着泥土的清香。我收拾好剥下的藤蔓外衣，扔进垃圾桶，如同卸下了久积的沉疴。此刻，阳光恰好从楼宇间穿射而下，照亮了前路。

原来久病的躯壳，渴望的并非仅是药物，更是这样一次晨光里的轻浅“越狱”——在人间烟火处游走一番，再拎回那沉甸甸、翠生生的生活本身。药石只能愈合身体，但唯有这市井烟火的气息，才真正抚慰了心灵。

晨曦温柔，它告诉我：再沉重的病，也锁不住生命对晨光与青翠的原始渴求；原来在病榻之外，生活依旧沿着它自己的脉络新鲜生长，翠绿不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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