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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理报告弥漫大b细胞
目前状态康复1-3年
最后登录2025-5-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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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过两次骨穿。第一次还好,在长征医院做的,躺在自己的病床上,侧身蜷缩成虾米样,在股骨上打麻醉,钻骨取髓。做的时候,卢医生不停地给我说话,扯闲话,问职业啦兴趣啦孩子啦之类,我要回答她的问题,没觉得太紧张,除了打麻醉那一瞬间之外,整个过程没觉得疼,只是酸涨。事后想想,卢医生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。钻骨头时似乎挺费劲,听两个医生议论:这骨头真结实,昨天那个老太太,不费力就进去了。没想到,我这把年纪还有一副硬骨头,也是该庆幸的事。过程持续了大约十来分钟,中间就听啪地一声响,应当是插进骨头的容器抽取骨髓的声音,继而又断续啪啪啪三次。医生担心我被这个响动惊吓而改变体位,已经提前给交待了。一切顺利,取髓后按压伤口二十分钟,没出血没水肿,也没留下太多心理阴影。
第四次化疗,转战到瑞金,要重新做骨穿。这次感受就没那么好了。骨穿室的床特别高,距床很近的空调特别冷,寒气森森有砭骨之感。第一次不害怕,有无知的因素,这次还没开始就怯场了。蜷在冷气下,不停地深呼吸深呼吸,还是两股战战。一个女医生自顾操刀,不理会我,偏偏,麻药打得深度又没够,一刀,或者是一针,钻进去,痛得我嗷的一声惨叫,如果不是提早有叮嘱,乱动的话可能会把针头弄断在里面,否则我一定会跳起来。补了麻醉,继续取髓,成功啪了两次后,再扎,又剧痛起来。两个女医生都比较年轻,二十多岁的样子,她们似乎有点怯了,商量说,“你看这可够用?”“差不多吧。”在这种两可中,我被告知,可以起床回病房了。
床太高,我一只手按住屁股上止血的纱布,下不去,被允许松开手,说不会出血。我双手扶着床沿爬下来,刚站稳,就觉得屁股上热乎乎的,低头一看,天,白色地砖上醒目着几大滴殷红的鲜血,而我手上,裤子上,湿漉漉的许多鲜血!那血,还在热乎乎往外流!医生有些惊慌,赶紧给我按住伤口,拿碘伏棉球擦拭血迹,又拿了干净的病号服,把我护送回病房躺下。
这真是一次无比糟糕的穿刺体验。
本以为两次活检三次插胸管两次骨穿之后,我的创伤性检查就可以宣告剧终了,不料,六疗时,还要做腰椎穿刺,目的好像是取脑积液,看脑部是否有癌细胞。因为有了上次恐怖的骨髓穿刺经历,我一次次向不同医生求证,试图得到“可以不穿”的答案,遗憾,终是不能幸免。其实我也知道,这是血液科的常规检查,躲不过的。8月3日凌晨六点结束化疗,上午九点多查房时通知要腰穿,十点钟,在我的508病床上,一个中年男医生来给我穿刺了。
腰穿姿势和骨穿差不多,侧身面对墙,双腿蜷贴腹部,弯腰低头,头贴向胸部,摆好poss,把腰椎拱给医生,得从腰椎间隙下针。我说我好紧张啊,开始发抖了,麻烦您把手机递给我,我要听点音乐转移注意力。医生把手机递过来,很温柔地安慰,不怕的,几分钟就好,不疼的。打开李胜素的《贵妃醉酒》,丝弦锣鼓响起来,我跟着她一起唱京戏,“海岛冰轮初转腾,见玉兔,玉兔又早东升……奴似嫦娥离月宫,好一似嫦娥下九重……”紧张情绪略略缓和下来,医生已经下针了,除了麻药的细微刺痛,其它真的没觉得疼,就是腰部酸涨,那酸涨向尾椎骨蔓延,向整个臀部蔓延,难受得我轻微呻吟着。医生说,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敏感的,多数人都没有任何感觉。就我与众不同?哈哈那当然,“奴似嫦娥离月宫”,嫦娥自然与众人不同。一曲唱段结束,约七八分钟的样子吧,全部竣工了,没想象的那样不堪,也比预想的要快许多。医生年龄大些经验丰富,水平就是不一样。
接下来要熬的,就是六个小时平躺了,我已经被郑重告知,不能用枕头,六小时内不能抬头,头不允许高过身体,否则脑积液会倒流。网上说的更可怕,说搞不好会落下腰疼、头疼、下肢麻木,甚至截瘫等后遗症,小妹和姐姐都吓得不行。平躺我不怕,患过腰突的人,躺的功力都不会差。但我害怕小便,我平躺着是无论如何都尿不出来的,以前在洛阳正骨医院做腰椎正骨时,曾遇过这样的尴尬。其实腰穿前我就给护士提出来了,我吊了一整夜水还喝了很多水,估计不能坚持六小时不小便,躺着我尿不出来,可否下午再穿?护士说都可以尿出来,诱导一下就行了。那好吧,当初可能是我方法不对吧。
上午十点十分开始平躺,十一点就有便意了。姐姐怕便盆硌人并影响平直睡姿,下楼买了尿垫给我铺上,我努力放松下来,努力小解,不能成功。那就诱导吧,妈妈们给婴儿把尿,都要嘬着嘴发出嘘嘘嘘的声音,我返老还童,也需要这个了。按护士嘱咐,打开手机放水流的声音,继续努力让自己放松和平静,还是不能成功。憋涨感越来越明显,人渐渐焦躁起来,姐姐去求助护士,护士说没有办法,必须自己躺着解出来,让试一下热敷。热毛巾换了几遍,仍然不行。膀胱已经涨得隐隐作痛了。又按度娘说的,改变体位试试,小心翼翼地翻过身来侧躺着,不行;取得医生同意,艰难地趴下去,还是不行。折腾了个把钟头,涨痛已经无法忍受,恨不能以头抢地,身上大汗直流,难过得呻吟不停,眼泪也出来了。姐姐急得如蚁入热锅,一次次找护士要求插导尿管,护士说化疗病人容易感染,不能插。医生又来了一趟,看我狼狈得不像样子,说实在没办法就下床解吧,也不一定就会出问题。姐姐惊惶不安,生怕会出事,反复要求插管,最终还是由护士看着,姐姐在床边的板凳上放了尿盆,下床成功小解。那一盆都要满了啊!看着那丰硕的成果,连护士也笑了,你这这这,也憋得太太太狠了吧……
腹痛瞬间消失。那次洛阳正骨时虽然也遇此难题,但没有拖延这么久,没有遭遇如此痛苦,今日方才知道,世界上还有一种严酷的刑罚,是尿不出来。平日里人们时常用到“活人被尿憋死”这个隐喻,但估计没几个人真正琢磨过,被尿憋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,应该会是痛死的吧。如果一直不让我下床,不晓得可会痛死,不晓得膀胱可会爆炸。
下床后,担心的事还真是发生了,一坐起来,头确实立刻就开始痛了,后脑痛,耳朵后上侧也痛,后来前额也痛。重新躺在那儿,整个头乱轰轰的痛。姐姐很害怕,又去找医生,被告知问题不大,缓缓应该可以恢复。中午水也不敢喝一口了,僵尸一样平躺着,姐姐给投喂了些虾仁和炒黄瓜片,吃了两个豆沙饼几片水蜜桃。我无聊地躺在床上,在手机上码字,记录着这次尴尬的经历,也是想提醒需要做腰穿的战友,做之前千万莫喝水,莫喝水。如果已经喝了,一定要求推迟穿刺时间。
还需要继续平躺,现在是下午一点四十,距解放还有两三个钟头,但愿我的膀胱可以宽容些,别再让我憋得死去活来。更愿这次下床,别给我留下什么不堪的后遗症。2022.8.3
(补记:这次下床导致的头痛,持续一周才算缓解,好在苍天保佑,没留下任何后遗症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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