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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登录2024-5-1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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化疗周期是21天,人就要在故乡与上海之间频繁往来,上海疫情迟迟不能了结,每次返乡都要受14天隔离之苦,又担心会有突发状况被原地封印,干脆,就长住在上海吧。市中心的宾馆不便宜,之前都是住如家,每天房费380左右,拿小城的低工资这样消费,着实过于吃力,再说,有限的那点钱得花在刀刃上,还是租房吧。
本以为租房会很麻烦,留心一下,竟发现瑞金医院门口,有不少举着小纸牌招租的中介,或者房东,问问情况,基本上都是日租,价格从一百多到两三千不等,我的心理价位,当然是越低越好。正准备去看房,阜阳病友孙松松给介绍了一家,他已在那里住了几个月。房东是个六十多岁的大姐,胖乎乎的一副仁慈样貌,她很耐心地带我们看了三四处房子,说不满意可以继续看。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多房子呀,记者的猎奇心让我追着刨根问底,原来,这个大姐在医院周边租了好多套房子,重新改造装修成小间,再往外转租,已经做了十多年了。瑞金医院有太多来看病的外地人,不得不佩服上海人的精明,一眼就看出其中隐藏的巨大商机。我最后租下来的这套小房,十来个平方,厨房卫生间都有,冰箱空调热水器等也齐全。
这套小房子租价每天160元,刚开始我没看中,实在是因为太逼窄了,还没我女儿的卧室宽敞,一大一小两张床几乎就把空间占完了,两床之间是过道,窄到仅容一人通行,而所谓的厨房,就是在窗台上放了一个电磁炉一个电饭锅。浴室、卫生间、洗菜池兼洗脸池,是用原来的小阳台改造的,阳台还保留了一点点,推开卫生间门出去就是,栏杆内仅能容下一双脚。本不打算租的,后来又看了几处,不是太暗太高,就是要与别人合用厨卫,还不及这个敞亮——这个小房间位于思南路与建国路交叉口,有两扇明亮的大窗户,映在窗玻璃上的,是法桐粗壮的枝叉和遮天蔽日的碧绿叶片,虽然小,却没有其它几处房子的压抑感。而且,打开卫生间的门,可以看到阳台外不算阔大的十字路口,那些等绿灯的行人和车辆尽入眼底,车流不稠,人流也没那么密,恍惚有故乡小城的亲切。
太喜欢建国路和思南路的风情,第一次来就被它们惊艳到,繁华的大上海,竟然还有如此清幽的街道,两旁的法桐粗得惊人,它们高高搭起厚厚的荫棚,把烈日严严地挡在外面,在细细的人行道上走,根本不用担心晒到日头。周边也没有高大的建筑,多是几层楼的老房子,尤其是思南路,许多古旧的花园洋房,木头窗棂,石子墙面,院子里古木荫荫,幽径之上,有猫在悠闲踱步。查了资料才知道,原来这路大有来头,它修建于1914年,当年属于法租界,最初叫马思南路,取此名,是为了纪念去世的法国著名音乐家Massenet Rue。如此算来,这条路的历史已超过百年,难怪路旁的法桐都粗到需要几人合抱。作为历史文化街区,光速发展的上海,一直没有拓宽这条马路,没有改变当年的风貌,这大都市的心脏处,于是才有了如此幽僻的景致。
生活比想象中方便。旁边有菜店、水果店、小吃店、干货店、超市等等,门脸不大,生意都不错,只是物价比故乡高出许多,那天买了一把红薯叶子,花了六块钱,芹菜故乡一块钱一大把,这儿要六块钱一斤。水果更贵,弥猴桃按个卖,十块钱;半个不大的西瓜就得二十多。再贵也得吃。决定租房的很大一个因素,就是可以自己做饭,如杜教授所言,三分治七分养,肿瘤病人需要的营养,不是外卖所能解决的。
有姐姐在,吃不是问题。安顿好行李,她就去踩点了,油盐酱醋米面杂粮很快置办齐全,鱼摊肉摊也找到了,几天后还在建国路那头找到一家野鱼店,里面泥鳅、黄鳝等都有,巧合的是,老板竟然是安徽同乡,颍上县的一对小夫妻,离老郑的老家不过数里之遥。之后,每天早晨我还没从睡梦中醒来,姐姐就熬好了鳝骨汤,擀好了的豆杂面条,只待我一起床,就煮面。她每天换着花样做饭,炖泥鳅,烧排骨,蒸鲈鱼,包饺子,捏红薯叶窝窝头,拌面疙瘩,我再也不会像封城那会,盒饭吃得酸水直冒了。
核酸是每天都要做的。虽然疫情已经放松,公共场所只需要72小时核酸,但住院,还是需要连续三天的核酸,我这个不是在编稿就是在去编稿路上的文字编辑,现在不是在住院,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。编稿和住院,都是战斗,都是在做生活给出的试卷,尽管手中的这份试卷有点难,有点沉重,但我也得拿出编稿的自信和热情,去完成,去交卷。
住所离瑞金医院很近,步行只要十分钟。每天傍晚,暑气差不多消了,我和我姐到医院做好核酸,就在周边散散步。那一带的路很相似,都不宽,都被法桐遮蔽,五六千步走下来,出一身细汗,回到住处,不敢对空调直吹,就闪进那个狭小仅可容脚的阳台,凭栏立在那儿,吹一吹来自思南路和建国路的夏风,看一看四周初上的华灯和楼下往来的行人,谁家种的栀子花开了,浓香顺着凉爽的风飘过来,让人不由长叹一声——
生命,真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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