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您的身份病友
病理报告弥漫大b细胞
目前状态康复1-3年
最后登录2025-5-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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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次化疗结束,虽然没能达到CR,但余下的一点微小病灶已经掀不起多大风浪,我的医生许彭鹏说,可以进入移植程序了。早就知道,像我这种高危淋巴瘤复发率比较可观,要通过自体骨髓移植来巩固疗效,该来的都要来,移植就移植吧。进入这个程序的第一步,就是传说中的“采干”,提取自身干细胞。
在我从前的生活里,“采干”这两个字真的像传说,如同癌症、化疗那些字眼一样,原以为永远都不会在我的生命里出现,不料它们突然就来了,我突然就得扮演一个抗癌英雄的角色,就得惦记“采干”、“移植”这些字眼。
是的,就是“惦记”。采干细胞是移植的前提,移植是治愈的前提,是治疗过程中的最紧要的关口,所以,我对这个环节充满期待,畏惧又期待。为什么畏惧呢?倒是不因为肉身之苦,只是听说,干细胞也不是说采就采的,有人要分几次才能采集够,有人几次住院都没法完成干细胞的动员,白白花掉几十万元。
病房走廊下的宣传页上,有详细的采干流程,打四天动员剂,每天两针,第五天采血。入院第二天,也就是9月11日,早上抽了8管血,上午九点多开始打针。原来,所谓的动员剂,就是大剂量的升白针,每次注射5支刺激因子共375微克,一天的用量是750微克。这个量是很大的,一般化疗后打升白针,每天不过一两百微克。在此强效药力作用下,三天后,我的白细胞从2.5迅速蹿至50.3,是正常最高值的五六倍。
医生查房时说过,动员剂使用后会骨痛,如果支持不住,就给做止痛治疗。痛果然是痛,但并不太剧烈,痛中有酸,浑身、尤其是腰椎和臀部骨头苦不堪言,白天还好,夜里躺在床上,难过得不能入睡,这种感觉,采干完成后几日还袅袅存在。但因为胃不好,想尽量减少药物刺激,我拒绝了口服止痛药。
干细胞能否动员成功要看两个指标,一个是白细胞,还有一个是cd34。14日上午,护士长找我谈话,说白细胞问题不大,cd34只有0.02,要打强效动员剂才行。强效动员剂有两种,国产的一支四万左右,进口的六万多,因为采干全程自费,是否打,由患者自己决定。打了是否就一定能够升到可采标准?给出的回答是:95%的概率。
与我同一天开始打动员剂的那个小伙子,要给他患白血病的父亲捐献干细胞,我去问了一下,他的白细胞已经90多,cd34比我的高出十几倍,达到0.28。他是健康供者,与我这做过多次化疗的烂摊子没有可比性。我有些焦虑。打了那针指标仍然不够怎么办?会不会属于失败的5%?生病之后,成天要面对百分数,各种概率,各种的不确定,委实让人心里难过。几番纠结后决定,还是一条路一条路地蹚吧,试了才能知道。于是买了那个针,国产的普乐沙福,39800元。这个神物,价格生猛,药力也生猛,晚上八点多打过,十点开始剧烈腹痛,如同最初发病时那样,胃部剧烈绞痛,是不是昔日病灶又卷土重来?医生给开了胃药,止不住痛,又打了针。而后,又开始腹泻。真是一个特殊的夜晚,腹泻六次,痛得怀疑人生一夜无眠。一直的战神姿态消失了,早晨,无精打采的坐在沙发里眼泪汪汪,姐姐送来的饭也吃不下去,采干这一步如果失败,接下来还能怎么办呢……
上午九点来钟,护工把血细胞分离机推到床头来了,我心下一喜,难道,指标够了?拖着疲惫虚弱的身子去护士台询问,白细胞75.46,cd34升到了0.09,可以采了。四万块没白花!我瞬间兴奋起来,步伐都轻盈了。平卧床上,由护士扎针,两个手肘要各扎一个留置针,每针有两个根管子连通到机器上。那针很粗,我血管很细,护士扎不上,要找医生上麻醉穿深静脉,我说再挣扎一下吧孩子,我穿那个穿怕了,上次因为穿它得了血栓。那姑娘很温柔,叫来护士长亲自操刀。还好,留置针成功置入。9:50顺利开机,下午3:40结束,历时5小时50分钟,全程顺利,共采集干细胞342毫升。采好,储存机构立即来人收了过去,交冻存费1.5万元。
事前知道采干要平躺六个小时不能动弹,怕没法解决小便问题,尽管护士叮嘱要正常饮食,当日早晨我还是没敢喝稀饭,没敢饮水,两三个小时下去,并没有小解的意思,而且嘴干渴得紧,于是在护工的帮助下,水也喝了,酸奶也喝了,午饭是姐姐送来的饺子,方便投喂。还好,直到全程结束,并没有发生那次腰穿时的憋尿事件。大肠小肠那些亲人们也很配合,腹泻也没有继续,准备好的纸尿裤不曾有用武之地。
钙流失是采干过程中容易发生的,所以刚入院,护士就每天给发两粒钙片预防,采干前告知,如果出现手足或者全身麻木,就立即叫铃,会给注射钙剂。采干到一半的时候,手臂麻起来了,护士把钙剂从留置针里打进去,可能是血液正在循环之故,只一两秒钟的工夫,就有一股热流过电似的击遍全身,人像整个被烫着了一般,不过很快就平复了,同时麻木也随之消失。宣传册页上说,采干结束后,还要继续服用一个月钙片。
整个采干过程,印象最深刻的是胳膊痛。胳膊肘内侧插着管子,全身的血液在嗡嗡的发动机声音里不停地循环,胳膊要直挺挺地伸展着一动不动,生怕触动了留置针,机器会停止运行。保持着那个姿势,一个小时就撑不住了,两条胳膊又痛又木,央求护士给想想办法,垫了个枕头在胳膊下,仍然难受,撤掉,难受仍然。保持着胳膊的僵直,努力微微旋转一点,仍是难过……就那样僵直了六个小时后,起掉针,胳膊根本就不能弯了,稍动一下,插刀一样痛。这种痛几个小时后慢慢缓解,一周之后,余痛犹在。
采干之前,以为白细胞和cd34尘埃落定,心终于放松下来,一定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,一觉醒来采集结束,人生多么美好。谁曾料到,全程都是一种刑罚,根本没有安逸入睡的条件。事后说与护士,小姑娘笑得好可爱,大概觉得我异想天开,“还有机器轰轰响着,好像没有谁能睡的着伐”。五六个小时里,邻床病友一直在帮我倒计时,她比我还要揪心,因为不久后,她十六岁的儿子也要历这个小劫,要采集干细胞给她做骨髓移植。说到小小的孩子也要承受这个折磨,她眼泪又下来了。我不停劝解,这与你给他生命时的生产之痛,完全没有可比性吧?只要有关爱和拯救,那么,痛也是幸福的,他也会因此得到成长。
从前不知道采干是怎么一回事时,听到志愿者捐献造血干细胞,并没有多大震撼,而今亲历过绝望与痛苦,才晓得他们的大爱,为救一个陌生的性命,甘心把自己挂在十字架上。很想问一问医生,我康复后还能捐献干细胞吗,如果可以,我不怕再历一次或者几次这个过程,来成全人间的美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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